文建戴著放大鏡,右手拿著一把小鑷子,左手指戴著塑膠指套,借著燈光,他低著頭慢慢拆開表殼,高速運轉的擺輪,比頭發(fā)絲還細的游絲,以及精密的齒輪傳動機構顯露出來。接著,他用改錐旋下螺絲,用鑷子起下夾板,起針器取下指針字盤,形態(tài)各異的齒輪一個個慢慢取出。玻璃圓盅里盛著洗表夜,零件放進去涮洗,再擺放到桌面上逐一檢查,然后放入洗表機進行清洗。他的動作利索、神情專注。
文建在工作中
記者在成都市錦江區(qū)春熙路的鐘表店見到文建時,他正在拆卸維修一塊金色的歐米茄手表,“鐘表師講究的是細水長流,不會很快干出名堂,也不可能一夜致富。要把修好每一個鐘表當成自己一生的責任,與‘時間’打一輩子的交道。”約一小時后,手表里數百個精巧的零件在工作臺上一一攤開……
近日,文建憑借精湛的技藝和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獲評成都市錦江區(qū)“濯錦工匠”稱號。
要熱愛,也要堅持
對于獲得“濯錦工匠”稱號,文建很高興,他認為這份榮譽代表的是對工作的認可和尊重。
10年前,文建無意在網上看見亨得利鐘表店在招收學徒,就毅然決定放棄了一份世界500強企業(yè)的技師工作,開始了拜師學藝的生涯。亨得利是成都市第一家鐘表名店,也是文建從小就好奇的地方,修表師傅精細的手藝深深吸引著他。
回顧學徒生涯,文建坦言,學習修表費時費力,也非??菰铩9ぷ髌饋聿荒苷f話、不能聊天、不能聽音樂,有時候在維修狀態(tài)高度緊張時都不敢呼吸,吹出一口氣都會擔心損壞零件。
十余年來,文建每天置身于成百上千的鐘表零件之中,不停重復同樣的動作。文建告訴記者:“雖然壓力很大,最終還是堅持下來了。中途離開的人并不是被公司淘汰,而是自我放棄。”
修表,更修“情”
對文建來講,修表師的技藝在于“修”,不僅僅是修補成百上千個精密的零件,更是修補顧客的記憶和情感。
讓他印象最深的是一塊機芯出產于上世紀60年代的歐米茄,那塊手表是文建一位熟客的家傳信物。
顧客第一次帶著手表找到店里時,即便已有10年從業(yè)經驗的文建也“犯了難”。手表年久失修,零件已全部停產,氧化的地方需要人工除銹,齒輪磨損的地方需要補損。
文建的工作臺
顧客告訴文建,他想看見這只表走起來,因為只要走起來心里面就會覺得有點安慰。
“這只手表走起來就是他的一種感情,也是一種念想。”文建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單。這只被文建戲稱為“差點想要放棄工作”手表,前后修復了整整半年時間。最終,文建將一只完好的手表交給顧客時,對方愣住了,然后接過手表連連表示感謝,再仔細的將它放進包里。那一刻,文建感覺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忘初心,與時代同行
現在,手表已經從一個計時的工具,轉變?yōu)槿藗兇钆浞椀难b飾品。許多奢侈品表、世界名表成為了越來越多人的收藏品和社會地位的象征。春熙路商圈的各類名表店日新月異,鐘表維修也逐漸從過去的街頭攤位、小店向更為專業(yè)、科學的維修服務中心轉變。但無論大環(huán)境如何改變,文建始終記得當初師父告誡他的一句話:“我們的維修技師傳承了一代又一代,唯一不變的便是傳承近百年的‘工匠精神’,我們用自己的雙手修補時間縫隙。”
文建生活照(圖片由本人提供)
今天,年僅32歲的文建繼承了師父的工匠精神,成了店里的“老師父”。每日例會,文建都會和幾個徒弟對日常遇到的各類鐘表問題進行分析,然后再給他們分配當日的工作內容。記者驚訝他如此年輕就成為“老師父”時,文建笑著說:“大家印象中的修表師好像都還是戴著眼鏡,頭發(fā)花白,其實我們現在修表師的平均年齡不到40歲。”
“周圍店鋪越來越多,意味著未來競爭也越來越大了”,文建告訴記者,隨著社交網絡的興起,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會優(yōu)先選擇一些“網紅”修表店,無形中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壓力。加上如今的手表名目繁多,內部零件更復雜、精細,對修表技術要求也高了許多,文建平常會通過購買各種關于手表的雜志和書籍不斷給自己充電,力爭解決更多的“疑難雜癥”。
一天有24個小時,一個小時有60分鐘,一分鐘有60秒,滴答滴答的響聲,腕表永不停息的轉動,對文建來講便是最大的滿足。(羊佳 攝影報道 部分圖片由文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