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界 | 吳鎮(zhèn)宇舒服起來，郭麒麟就難受了

豆瓣開分8.1、2024年最好的懸疑劇、大尺度全員狠人……近一段時間夸《邊水往事》的聲音不少。

獵奇的故事、不錯的演員和異域帶來的奇觀性，使得《邊水往事》在臨近尾聲的暑期檔劇集中顯得格外特別。

雖然獲得如潮的好評，但是從目前播出的狀態(tài)來看，《邊水往事》仍然存在值得商榷的環(huán)節(jié)。這些不那么美好的地方，部分是《邊水往事》獨有的，而更多是國產(chǎn)電視劇共通的。

《邊水往事》到大結局那天，能否保持最初的生猛狀態(tài)和口碑，還很難講。

語言的正反兩面

《邊水往事》改編自作家沈星星的同名小說。作者以自己在東南亞成為一名卡車司機，給深山毒販運送生活物資的一年經(jīng)歷創(chuàng)作而成。

電視劇版中模糊了國家和地區(qū)，虛構出一個東南亞邊陲小城三邊坡。在三邊坡，一切發(fā)生的場景都可以被稱為奇觀，現(xiàn)代文明沒有、法律形同虛設、走私賭博販毒俯拾皆是，地方武裝勢力裹挾著各灰色產(chǎn)業(yè)的幫派，野蠻地生存著。

郭麒麟飾演的主角沈星闖入了這片奇觀中，呈現(xiàn)了后續(xù)的所有故事，相比起原著中的主角以冷眼旁觀姿態(tài)出現(xiàn)，劇中的沈星則是徹底置身其中。

事實上，觀眾對于毒品、金錢、暴力的題材并不陌生。為了把觀眾帶入奇觀，片方顯然下了大功夫，建筑、服裝、道具以及畫面的色彩都相當考究。為了加強奇觀感的帶入程度，《邊水往事》獨創(chuàng)了一種叫做“勃磨語”的系統(tǒng)性語言。

據(jù)官方介紹，“勃磨語”并非生編硬造，而是以語言學原理為基礎創(chuàng)造的全新語言體系。在“勃磨語”的創(chuàng)造過程中，不僅考慮了語言的真實性，也兼顧了演員學習的難易程度。在聲母、韻母的設計上，挑選了漢語母語者容易發(fā)出的音，包括17個聲母、7個韻母。聲調上，“勃磨語”設計了4個聲調，與普通話類似。演員只需要掌握一個調，就可以說出具有地域特點口音的“勃磨語”。

創(chuàng)建語言并不鮮見，托爾金為《魔戒》創(chuàng)造精靈語，從《星際迷航》中的克林貢語，再到《阿凡達》中的納威語、《權力的游戲》中的多斯拉克語都為作品增加了色彩。創(chuàng)造語言的意義是讓受眾相信，該群體共存的時間足夠長，并且產(chǎn)生了獨特的文化甚至是全新的文明。

這在《邊水往事》中也得到了體現(xiàn)，隨著劇情的推進，“勃磨語”的概念不斷被強化，那些觸目驚心的、違反常規(guī)的荒誕感也被加強了。

除了“勃磨語”外，片中大量使用了熟練掌握西南方言的演員，如江奇霖、王迅、李小川、蔣奇明、齊溪等。籍貫地域上的接近，使得演員們的語言共同營造出一種真實可靠的感覺，讓人們相信那個被虛構出來的三邊坡，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地球人都知道的地方。

這樣的語言設定，就使得那些不用“勃磨語”和西南方言的演員顯得格格不入。其中辛浩江飾演的毛攀和宋家騰飾演的巖白眉所使用的語言就極容易使觀眾跳戲，產(chǎn)生游離感。語言上的不適，表演上的青澀，使得辛浩江的口碑直接崩塌。

辛浩江甚至被觀眾稱為最想換掉的演員，倘若他的語言能夠再講究一些，或許可以疏解部分觀眾的憤怒。

與配角們相比，兩位男主角的主要語言也并非“勃磨語”和西南方言。但好在劇情中進行了鋪墊，使用普通話的沈星本就是誤入三邊坡的外人，而吳鎮(zhèn)宇飾演的操著一口粵語的猜叔，父輩本是廣東籍的藥材商。

即便如此，仍然會讓觀眾產(chǎn)生出戲的感覺，但與毛攀和巖白眉相比，能忍。

故事還是跑在了人物前面

如果說因“勃磨語”的建立，使部分語言混淆是《邊水往事》獨有的問題，那么人物還沒立住，故事就跑起來了，才是我們電視劇近年來的通病。

《邊水往事》使用的是單元劇的形式，利用幾集來講述一個故事，之間人物相同，故事相連，試圖勾勒出一個完整的三邊坡樣貌。

最初的“鴿血紅”段落的確足夠精彩，沈星投奔舅舅，進入三邊坡，誤打誤撞加入猜叔的團伙后，展開了離奇的冒險。在這段故事中，觀眾的視角和沈星類似，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是全新的。

金錢、貪婪、暴力被一股腦推到眼前的時，人性的弧光同時被放大。江奇霖飾演的但拓、蔣奇明飾演的王安全、王迅飾演的吳海山都在此環(huán)節(jié)立住了，就連飾演瘋狂賭石客的錢磊，都把人物塑造得非常豐滿。

其中的根本原因是，“鴿血紅”一段故事相對完整飽滿、矛盾突出、邏輯在線、特點鮮明。

但進入“冷鏈販牛”段落，故事的速度突然走起來了，人物也突然飛起來了。艾梭、恰帕、蘭波甚至是毛攀都呈現(xiàn)了臉譜化、工具化的情況，而主角沈星，就在這工具化的人物中穿梭并且不斷順利升級成長。

這種游離感在沈星找到貘，尋求換回舅舅的段落格外明顯，“天降祥瑞”讓艾梭像個傻瓜。劇情推進的速度過快，以至于中間的合理性喪失殆盡。

這種感覺像極了國產(chǎn)手游，最初玩家下載后摸索時，還會思考劇情和操作，突然氪金后，所有的劇情都被按下了跳過鍵。

沈星的成長速度快到失真，讓這個角色突然模糊了起來，這種感覺在“賭場”段落格外明顯。突然獨當一面的沈星，無論是從內(nèi)在邏輯還是行事狀態(tài)來說，都不再如最初那般讓人信服。

更重要的是，郭麒麟在呈現(xiàn)“地主家傻兒子體驗生活”的環(huán)節(jié)游刃有余，但扮演能罩著小弟的大哥屬實難為他了。在吳鎮(zhèn)宇逐漸進入自己的舒適區(qū)之后，郭麒麟呈現(xiàn)的表演就很難讓人叫好了。

郭麒麟和吳鎮(zhèn)宇的部分對手戲甚至讓人忽略了三邊坡的奇觀場景，反而是回到了十年前的港片中。當沈星和劉金翠的感情戲逐漸增多以后，更讓觀眾感到了似曾相識的嚼蠟感。

部分人物的行為失去了動機，主角們的成長就顯得沒有誠意。當反派人物過于智障，主角們的成功就顯得沒那么厲害。

這造成的結果，漫威宇宙已經(jīng)多次證明給我們看了。

不爛尾或許是關鍵

相比起沈星星的原著，劇版的《邊水往事》色調暖了許多，那些赤裸、冰冷、殘酷的人性，雖然得以呈現(xiàn)，卻沒有那么凌厲。因生存而引發(fā)的各人物的叢林感也沒有那么強烈，甚至有時還特意營造出一些溫度，讓觀眾得以適應。

這些改編從安全播出來看，沒有問題，甚至有些環(huán)節(jié)頗為巧妙。但隨著大眾審美的進步，和社交媒體的壯大，一部電視劇想要僅憑借剪輯路演、嗑CP的短視頻、反復播放片花來試圖遮蔽短板蒙混過關已經(jīng)很難了。

無論此前多么高光，一旦影視劇出現(xiàn)某方面紕漏，立刻會遭到討伐，甚至會面臨輿論場失守與口碑崩盤。所以相比起溢美之詞，現(xiàn)如今對于《邊水往事》來說，能否在收官時保持口碑高位或許是它最終能否被真正認可的關鍵。

懸疑劇常規(guī)的爛尾模式無外乎：邏輯動機喪失、幕后黑手猛然跳出后猝然出局、主角突然放棄成長轉向談戀愛等。

播出至今，片方仍留下幾個扣沒有解開。首先是覺辛吞在劇情后期會扮演怎樣的角色，沈星和覺辛吞將有怎樣的拉扯。但無論是沈星反水將猜叔送進監(jiān)獄，還是揭開覺辛吞黑警的面紗，此前對于覺辛吞的鋪墊還是過少了，覺辛吞過于神秘后，再次出現(xiàn)“天降祥瑞”似的轉折就會令觀眾失望。

其次是沈星的工友郭立民的轉變，在劇集中他已經(jīng)在不斷被凌辱中呈現(xiàn)出變態(tài)的趨勢。事實上，郭立民的存在是作為沈星的一面鏡子，兩人本是同類人，卻走向了完全不同的路，郭立民的結局或許能夠作為沈星此前行為動機邏輯的解釋。能否把郭立民的故事講好，也是最終判定此劇是否爛尾的重要依據(jù)。

當然，作為一部提供給觀眾娛樂價值的商品，《邊水往事》在精雕細琢的片尾曲中已經(jīng)勸過觀眾了，可以說是肺腑之言：

“走山，接水，討生活；哥啊，妹啊，別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