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精英打扮的男女分別落座,一個拿出Sally Rooney寫的原版英文書,一個西裝革履拿出香膏擦,并且沒多久就開始搭訕……??磭a(chǎn)劇的觀眾實在很熟悉這裝腔作勢都市愛情劇套路里的每一步,男女主角或許之后工作有交集,在精裝修的公寓和每一天的精致妝容里,開展一場套路里的愛情。
但接著往下看,會發(fā)現(xiàn)這次不太一樣。女主角唐影(蔡文靜飾)要隨時隨地迎接不靠譜上司甩來的鍋,絞盡腦汁巴結(jié)討好客戶卻還是以失敗告終,工作到凌晨3點才能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寫字樓大門,回到出租屋。這一切都和開頭體面的、精致的人設(shè)無關(guān)了。
一線城市中的打工人太懂這些鏡頭,這就是自己看似光鮮實則狼狽的每一天,也是《裝腔啟示錄》在豆瓣得到8.2分的原因。
導演李漠近兩年拍的戲,比如《我在他鄉(xiāng)挺好的》《三悅有了新工作》均在豆瓣有8分以上,這在國產(chǎn)都市劇中非常難得,無論內(nèi)容主題變化,李漠總是能精準地抓到現(xiàn)代都市年輕人的心理狀態(tài)和生活狀態(tài),不懸浮,真實,是對他的作品最多的評價。《裝腔啟示錄》也不例外,主角們一邊在人前裝腔作勢當精英,鏡頭又一邊呈現(xiàn)著他們背后的真實想法,不少梗都能讓都市人會心一笑。
李漠坦言,剛看到《裝腔啟示錄》原著小說開頭時他其實不太理解,“不知道這些人在干啥,為什么要寫一個這么浮夸的故事,寫一些這樣虛偽的人”,尤其是小說中的許子詮還在唐影面前顯擺了一把飛機可以貼膠帶的知識,有一種油膩、很裝的感覺。然而越往后看李漠才越理解作者要表達什么,許子詮送唐影回家,路燈一盞兩盞三盞亮起,他們在樓下一起喂貓,都市人裝腔的面具背后需要溫暖真實的情感底色,“在我的人生體驗當中也有共情之處,所以非常打動我。”
李漠在小說中看到了以往在都市題材中少有的,對新的價值觀和新的生活態(tài)度的探討,這讓他有了著手做劇本改編的興趣。他感慨,現(xiàn)在人的生活似乎都量化了,但這真的對嗎?“愛情、事業(yè)和人生都被量化了,我要找一個什么樣的人談戀愛,他應(yīng)該有什么樣的條件,他應(yīng)該對我怎么樣,有一套模版,這個模版很理性,但是它未必準確。”李漠有著“復古”的愛情觀,“最后你找到的那個人跟這些都沒關(guān)系,但是你很愛他。”這和小說最終的主題不謀而合,男女主角在經(jīng)過設(shè)防和試探之后,發(fā)現(xiàn)看似不靠譜的人是唯一留在身邊的那個人。
而這個主題是被小說藏在表面對都市生活的價值觀討論中的,也就是對“裝腔”的展現(xiàn)和討論,這點李漠恰好也做過類似的思考,“小說里并不認為裝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裝有很多種,有些是為了攀比虛榮,或者是為了迎合某種社會現(xiàn)狀在進行的一種社交方式,有很虛偽的感覺,但是有的時候我們成為更好的人之前,有一些上進心不是壞事。如何去界定‘裝’這件事情呢?這就值得探討,很多事情并不是一竿子打死的。”
什么是裝?
毫無疑問,這部劇首先的落點是劇名中的“裝腔”。到底什么是裝?李漠聊起自己的經(jīng)驗,“我就一直被別人說是個很裝的人。”
他回憶自己小時候不太愛跟人打成一團,下課后自己騎車走得很快,同學們認為他裝,總是獨來獨往。到了青春期,他去音樂學院學古箏古琴,但他覺得古箏古琴一點都不酷,于是開始玩樂隊,穿上英式風衣,用起香水。長大以后,他曾對哲學有點興趣,買了一些哲學書看,思考一些抽象的問題。
李漠覺得他就是不少人眼里“裝”的人,他曾很抵觸別人說他裝。后來有一天,李漠無意間在網(wǎng)上看到了陳丹青的采訪,改變了他對此事的看法。
“他說愛‘裝’好,我從小‘裝’到大,這不是‘裝’成了嗎?我好羨慕他,對一切事情看得都很淡,他知道他自己是誰,他知道他自己做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行為是為了什么,他并不愧于他自己做的事情,我覺得這是好的狀態(tài)。”
李漠解釋,每個成年人都有裝的那一面,只是有些人羞于承認。“大家總覺得裝這件事是表演,但是我們誰不在表演,你跟你爸媽的狀態(tài),跟男女朋友的狀態(tài),你跟領(lǐng)導的狀態(tài),客戶的狀態(tài),每個人都戴上了不同的面具在偽裝一個不同的自己,這種表演好像已經(jīng)潛移默化成生活本能了,但這本身就是人與社會建立聯(lián)系的方式。”
他逐漸有了自己對“裝”的態(tài)度,“裝是人的成長過程,找到自己的過程,試過才知道。如果我不喜歡,卻硬要跟別人講我很喜歡某部高深的電影,只是為了標榜我的藝術(shù)氣質(zhì),這才是我想要諷刺批評的裝。”
落實到劇中,如何去體現(xiàn)裝?考慮到觀眾接受程度,李漠最終對原著中的“裝”和犀利的尺度、開玩笑的尺度都做了一定調(diào)整,并且通過細節(jié)傳達,這也是李漠自認最難拍之處。
“有些東西不是用臺詞和情節(jié)去表達的,比如說唐影在飛機上看的那本英文書,比如說許子詮跟孫總喝的那瓶酒,要是不理解是什么,你會覺得他很裝,要是理解這類東西是什么,會真的覺得挺重要,但是我要是展開告訴你這酒多少錢,什么酒莊的,Sally Rooney的書又講了一個什么故事,她在歐洲文壇里的地位,又太刻意了。只能讓有心的觀眾去發(fā)掘這些細節(jié),去體會到那種裝。哪些在表面,哪些要藏又不能沒有,每一處都做過討論,畢竟要和觀眾在同一個語境里探討‘裝’。”
細節(jié)要藏,但表現(xiàn)出來的部分李漠則覺得不妨更大膽一點。比如蔣詩萌飾演的大王律師一角,就是一個言行浮夸的角色,出場就是在葬禮現(xiàn)場視頻開會,接待客戶劉美玲的段落也極其好笑諷刺,做西餐意面,看文藝電影,昏昏欲睡但表面還要暗暗強撐,簡直戳中都市文青笑點。“不以一個現(xiàn)實主義的角度去看待劇情,以喜劇的方式去諷刺,觀眾就好接受一些。”李漠說。
演員和角色的相似
劇集逐漸展開故事,唐影和許子詮的疲憊感撲面而來,兩人之間的拉扯與愛情也令人上頭。
“我跟蔡文靜是大學同學,十幾年的交情了,她還拍過我的學生作業(yè)。”盡管交情在前,但實際上,李漠自認不太會講戲,沒辦法把一個演員教成某個樣子,因此選擇蔡文靜更多是基于她和角色的相似。認識多年,李漠知道蔡文靜本身就是一個非常要強的人,“她很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好,上大學的時候就是這樣,這種上進心跟唐影非常重合,底色有了,表面的東西都好演。”
看到許子詮這個人物,他就想到了韓東君。李漠看來,許子詮最大的特點是疲憊感,比如為了工作,一天可能要換四套衣服,“他不是為了帥,是為了應(yīng)付不同的場合,比如早上要去陪企業(yè)領(lǐng)導打球要穿運動服,中午又要陪客戶公司老板吃飯,得是理工男的形象,下午回到自己公司又要換回精英的裝束……但是等到夜深人靜回到家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會是他自己,是一個疲倦的人。”而通過一些公開采訪和活動,他感覺韓東君身上本身就帶著疲憊感,“這種疲憊感是我特別喜歡的地方,不總是積極向上的,把自己像套了一層殼一樣,不經(jīng)意表現(xiàn)出了累,讓我覺得這個人像都市精英——看起來精致得體,但其實很辛苦。”
韓東君唯一的問題可能是太“直男”了,一些和唐影的互動愛情戲份需要指導。李漠笑言,韓東君很直率,實在不會裝。“比如在餛飩攤,他說一共53,我就一個人掃碼方便,你給我26塊5就行了。原著小說里沒有這段劇情,這是我的個人經(jīng)驗。還有一場戲是許子詮送唐影上樓,他在下面靠在車上,一開始韓東君沒有設(shè)計動作,但我說這個時候你要有一個小舉動,你自己設(shè)計,目的是讓唐影覺得快樂。所以最后就有韓東君在樓下笑著挑了一下眉毛,他對著窗戶里的黑暗,通過這個動作給在黑暗里的唐影傳達‘我在這里’的意思。這事我做,可能有點油膩,但是韓東君很帥,他做就很合理。”
上頭的愛情拉扯部分不少都來自李漠的“指導”,他自認生活里本身就比較細膩,好看的曖昧拉扯就是“界限問題,不說出來,但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能get我的心思,你就是那個唯一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男女主角,從《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走出來的演員蔣詩萌表演也很亮眼,她在劇中飾演唐影的上司大王律師,喜劇感十足。李漠在節(jié)目之前就認識了她,他記得當時很驚喜,“看到她,我就覺得表演系有進步,招了這樣的演員。”這次合作后,李漠稱贊蔣詩萌是戲劇掌握能力和人物塑造能力都非常強的人,自己給角色制造了很多高光點和細節(jié),自帶道具和臺詞,比如她拿著有自己照片的杯子跟唐影說“加油,像我年輕的時候一樣”,杯子是蔣詩萌自己的,臺詞也不是劇本里的。又如,大王律師在家里接待客戶劉美玲的段落,劇本里都是中文,蔣詩萌刻意用外語講,讓“裝”的諷刺感更強。
我不是要替精英賣慘
唐影和許子詮一起坐在路邊攤吃小餛飩以及兩人在瑰麗酒店吃1288的下午茶分享耳機中的電影,是李漠反復提到的兩場戲,這背后的對比是他想通過這部劇傳達的思考。
“他們似乎是我們這個社會里面最終出人頭地的終點,但我不想傳達這種價值觀。其實每個人都有心酸的那一面,CBD里有一間辦公室,看起來很光鮮,但你始終是個打工人,也有辦不成的事,還沒有資格抱怨,這不是更慘嗎?我不是讓大家去同情他們,我們生活幸福與否并不該以物質(zhì)和是不是所謂精英來界定,可能就是晚上下班了,有個餛飩攤。”
李漠喜歡的幾個鏡頭也都與這個主題相關(guān),比如說第一集的結(jié)尾,唐影在腦內(nèi)幻想著罵完大王之后,出來用身體撞開寫字樓的門。“可能別人不覺得那有什么好,但對我而言那個是真實感受。我們在都市生活里面加班到3點,推門出去,光鮮亮麗的樓已經(jīng)燈滅了,街道上沒什么人,非常孤獨,白天的那些繁華好像假的一樣,也沒有人知道你凌晨3點才出來。”李漠強調(diào)他想表達的是,“他們也沒什么好值得羨慕的,也沒得體到哪去,你嘔心瀝血,寒窗苦讀,兢兢業(yè)業(yè),快要成為你想要成為的那個人,但是你看到需要付出的代價,你還要不要繼續(xù)?大家在努力在拼搏,但那個東西真的重要嗎?”
而在愛情這個主題中,最打動李漠的段落是唐影工作后很疲倦,許子詮也很疲倦,唐影在浴缸里泡澡,許子詮進來拿起《小王子》念了一段。
“一段愛情里面,在這么疲倦的個人生活之中,哪怕他只有20分鐘,還能分享一段我們共同喜歡的故事,念一段書,這件事很打動我?,F(xiàn)在的愛情似乎總要跟物欲扯上關(guān)系,買大房子大鉆戒,帶你去哪玩,出去多么有面子,但沒有人看到時,我很累,卻依然念書給你聽,這不是超開心嗎?那一刻我和你是被《小王子》連接著的。”
不懸浮是靠細節(jié)堆砌的
李漠的前兩部作品主題也都是都市中的年輕人,都讓觀眾覺得真實、接地氣,把都市生活落地了,不只是大公司和高管,精致公寓和妝容,更多的是疲憊、掙扎、迷茫、尋找。
李漠認為,都市劇的懸浮多來自想當然,或者說有一些地方妥協(xié)得太容易。比如最基本的實景還是搭棚問題,“不實景,觀眾就不能理解角色的生活,很容易跳戲。”這次劇組在國貿(mào)兩棟樓里借了一層用作拍攝,而《三悅有了新工作》為了實景拍攝,劇組找到了一個已經(jīng)快要不營業(yè)的殯儀館進行拍攝。
“影像上的東西就是靠細節(jié)堆積出來的,我可以找個棚搭一個,外面放上綠布一摳,但觀眾能感受到整個環(huán)境是臆想出來的。這和實景的氣質(zhì)完全不一樣,搭景拍,攝影指導永遠要求樓道留寬一點,要下機位,這的確是很常見的方法,但是它不生活,就出現(xiàn)懸浮感、設(shè)計感。有時候我寧愿犧牲一些影視上的精致。”
實景只是表面的一環(huán),冰山下更多的功課是在這個城市里曾經(jīng)真實地生活過,有過感受,“你知道大家下班了去哪吃宵夜,日常消費是什么狀況,喜歡喝什么樣的飲料,什么時候去排隊,什么時候坐地鐵……是這些細節(jié)支撐了一個城市的樣子,都市是通過人的生活狀態(tài)來展現(xiàn)的。”他總結(jié),從沒把拍戲重心放在劇情上,而是放在生活上,“想要體現(xiàn)一部劇的氣質(zhì),更多的是從不經(jīng)意間的生活細節(jié)展現(xiàn)的,每個都市都不同,北京跟上海不一樣,跟西安也不一樣,跟紐約也不一樣。”《三悅有了新工作》是在珠海拍的,因此那里和北京也不一樣,是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到新城市。
更重要的是感受當下都市的人群特征,李漠有自己的解讀,“都市里上班的這些人,他們有很好的學歷,打拼了10年,他們不能為外人道的這些窘境尷尬在哪里?我每部戲的重點都是想要跟大家討論生活背后的焦慮和抑郁。每個人都會焦慮,每個人都會抑郁,抑郁是因為以前的事過不去,焦慮是因為未來的事還沒來。中國有個成語叫患得患失,都市人的常態(tài)就是這樣子,總會困在過去的糟心事和對未來的擔憂事里。這些本來就應(yīng)該是都市劇要表達的主題,把這個東西抓住了,就能言之有物,不顯得那么懸浮。”
“去殯儀館住倆月你就會了”
談到李漠連續(xù)得到好評的兩部都市劇,李漠自謙,“都市劇不一定是最理想的題材,但是我最會的題材”。(他透露自己最想拍的其實是歌舞題材)。
有網(wǎng)友吐槽一些都市劇的懸浮時總會說,是因為編劇導演沒上過班。李漠倒不認可這個觀點,“沒有什么不一樣,無非你們在辦公樓里上班,我在后期機房上班。干活過程里我也很痛苦,我也不喜歡每天早上6點起床去拍戲,晚上干到12點回來還要開復盤會,第二天還要繼續(xù)起床干活。有些人覺得我是導演,都得聽我的,可牛了,我沒有這種想法,我跟美術(shù)指導、場工他們一樣,無非干的活類型不一樣。對我而言,大家都是打工人。”
“最會”還是源于真實體驗,“那就是我的生活,沒有什么特別的技巧。“真誠地表達你體會到的東西,不會的就去體驗生活。”李漠每次都有扎實的體驗生活過程,這次是在CBD上班,“以前也不知道牢籠感那么強,但是你真的去辦公室里上班,狹窄的工位,上下級的關(guān)系,競爭對手的考驗,都面對一次,真的會對白領(lǐng)有新的認識。”上一次他甚至直接在殯儀館上班,“我以前也不知道干殯葬過的什么樣的生活,去殯儀館住倆月你就會了,那時候我們天天早上6點去上班。”
這部要在殯儀館上班的劇是《三悅有了新工作》,播出后在年輕人中反響很好。李漠回憶,當時光看劇本就已經(jīng)“哭得不行”,“它表達的主題價值觀很好,并不是告訴你死有多慘,而是告訴你活有多重要。這是充滿希望的價值表達,是我覺得探討生死問題很好的捷徑和破題方式。”
真的立項進組后,李漠笑稱因為要把殯儀館當家一樣,一開始心里打鼓,還去“假模假樣算一下八字硬不硬”,等真去殯儀館上班了,才發(fā)現(xiàn)并不像想的那么可怕,“我們的恐懼是源于不了解,那個地方就像一個車站一樣,每個人都要去的,誰也跑不了,但是人們平時不會想這事,如果你平常去那上班,反倒是能平靜面對這事,因為誰不死呢?應(yīng)該正視它,正視從事這個行業(yè)的人,更要在乎自己活著時候的人。”
這部劇的拍攝過程讓他收獲匪淺,“如果帶著生死的態(tài)度去理解我們的生活,我在這部劇中收獲最多的就是活著挺重要的,應(yīng)該感恩,得意也好,失意也好,不太重要,都會過去的,活著不是永恒,你在意的人也不是永恒在你身邊,這么想問題,會對身邊的人更珍惜一點。”
《三悅有了新工作》的可貴之處,在于我們從小很少有生死觀的教育,尤其影視劇里更少,這部劇則用一個年輕人的視角逐漸了解生死之重,像是對生死觀的一次補課。李漠也回憶,當時劇本“情感很重”,但他有意處理得比較輕,他認為題材本身夠沉重了,講述方式也重,觀眾會受不了,“這不意味著回避苦難,是講述方式的問題,就像一個硬幣的兩面,苦難的反面就是快樂生活,不能只看一面。”
盡管現(xiàn)在印在李漠身上的標簽是“很會拍都市劇”,但他也并未因此對未來的作品有什么包袱和壓力,反而把自己看得很輕,“我并不害怕別人詬病我,在觀眾百忙之中,在人生那么復雜的境況里面,有那么多好玩的游戲可以打,可以去那么多運動項目,那么多工作要做,那么多家庭要照顧,還有時間坐下來看一眼我這戲,我就已經(jīng)感恩戴德了。給我打一星我也感謝,最起碼還愿意為了我這戲點一下鼠標,你還要人家怎樣呢?人家花錢買了會員,就有資格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