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金磚”總統(tǒng)，不簡單

“金磚國家將集體呼吁

建立一個更加公正、平衡、可控的世界。”

當?shù)貢r間8月21日晚，國家主席習近平抵達約翰內斯堡，出席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五次會晤并對南非進行國事訪問。南非總統(tǒng)拉馬福薩率外長潘多爾，陪同部長、總統(tǒng)府婦女、青年部長祖馬等政府高級官員在舷梯旁熱情迎接。南非婦女向習近平獻上鮮花，禮兵持槍致敬。身著民族服裝的民眾跳起奔放的舞蹈。

年過70的拉馬福薩，在國際舞臺上以他爽朗的笑容而著稱。在許多南非人眼中，曾親身參與反種族隔離斗爭的拉馬福薩是 “一位值得我們驕傲的總統(tǒng)”。從曼德拉的“得意門徒”，到橫跨多個產(chǎn)業(yè)的商界巨子，再到2018年當選南非總統(tǒng)，拉馬福薩的人生一直與南非的發(fā)展與變革緊密相關。

·拉馬福薩在演講時摘下口罩，開懷大笑。

關注“金磚與非洲”

2023年的金磚峰會，是金磚合作機制建立以來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峰會。除中國、巴西、俄羅斯、印度和南非“金磚五國”之外，拉馬福薩還邀請67個國家領導人以及20個國際組織代表出席。本次峰會的主題為：“金磚與非洲：深化伙伴關系，促進彼此增長，實現(xiàn)可持續(xù)發(fā)展，加強包容性多邊主義”。

“金磚國家成員將集體呼吁建立一個更加公正、平衡和可控的世界。”拉馬福薩在峰會前夕的演講中表示，“超過20個國家已經(jīng)正式提出加入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的申請，還有一些國家表達了對加入金磚國家這個大家庭的興趣。南非支持金磚國家的擴員。”

·2023年金磚峰會舉辦場地位于南非桑頓會議中心

“擴員是本屆金磚峰會的重要議題。早在去年，金磚國家已經(jīng)就擴員議題進行了深度討論和準備。”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鐘卓銳在接受環(huán)球人物專訪時表示，近年來，隨著新興市場國家的影響力不斷提升，越來越多的國家發(fā)現(xiàn)現(xiàn)有的國際經(jīng)濟秩序已經(jīng)無法滿足它們的發(fā)展需求。而金磚國家正是代表新興經(jīng)濟體和發(fā)展中國家的重要國際組織。

在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四次會晤期間，五國領導人就金磚擴員問題達成重要共識，支持討論擴員標準和程序。目前，已有多個國家申請加入金磚國家合作機制，這將成為在約翰內斯堡舉行的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五次會晤的主要議題之一。

此次申請加入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的國家名單中，包括阿爾及利亞、埃塞俄比亞、埃及和尼日利亞等非洲大國。拉馬福薩表示，實現(xiàn)擴員后，金磚國家成員將更加多元化。盡管成員國的政治體制不同，但其希望建立一個“更加平衡的國際秩序”的愿景是相同的。

“作為金磚國家的重要成員，南非一直扮演著各成員國間溝通者的角色，是金磚組織的‘粘合劑’。”鐘卓銳說，“拉馬福薩一直十分關注金磚國家與非洲的關系，希望鼓勵更多的非洲國家加入金磚國家，并進一步推動南非的外交影響力。”

自2011年加入金磚國家合作機制以來，金磚國家對南非的投資額顯著增長。金磚國家開發(fā)銀行也為南非的基礎設施建設和經(jīng)濟轉型提供了充足資金，為南非經(jīng)濟增長注入了新的動力。

·拉馬福薩在2018年金磚峰會上發(fā)表講話。

鐘卓銳認為，本次金磚峰會除“擴員”這一亮點外，各國在金融支付、全球治理、可持續(xù)發(fā)展及氣候問題上的合作也值得關注。此次金磚峰會的意義，不僅在于進一步擴大金磚國家的規(guī)模，更在于體現(xiàn)金磚國家有能力在重要議題上推動全球性的共同行動。這對于解決目前人類面對的共同挑戰(zhàn)至關重要。

曾是工會領袖

作為國家領導人，拉馬福薩既懷抱理想，也富有執(zhí)行力，其人生經(jīng)歷更是豐富多彩。

1952年，拉馬福薩出生在南非首都約翰內斯堡附近的小城索韋托。當年的南非，實行種族隔離制度，索韋托是黑人民眾聚居的“貧民窟”。盡管生活艱難困苦，黑人民眾依然在這里建立起一個充滿生機的社區(qū)，并從這里開始反種族隔離制度的斗爭。

拉馬福薩的父親是一名警察。在拉馬福薩眼中，父親當警察完全是迫于生計，“在內心深處，父親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他經(jīng)常說像納爾遜·曼德拉這樣的人才是國家（指南非）的領導者。”

鐘卓銳說，拉馬福薩的父母很重視教育，這讓他有機會進入大學，并接受進步思想。1972年，拉馬福薩考入了南非林波波大學法學院，并在大學里參加反抗種族隔離的運動。1974年，他因參加支持鄰國莫桑比克獨立運動，遭南非種族主義政權逮捕，被拘禁11個月。

·青年拉馬福薩（最前排者）與同學的合影。

那次入獄沒有讓拉馬福薩屈服，反而促使他更加積極地加入反種族隔離的斗爭中。1976年，為了抗議南非白人政權不公正的教育政策，索韋托民眾罷課、罷工。當局對民眾進行武力鎮(zhèn)壓，最終導致近700人喪生，拉馬福薩也因參加游行再次被捕。

為了抗議南非種族主義政權的暴行，拉馬福薩的父親在家人支持下正式辭去了警官職務。

兩次入獄的經(jīng)歷，使拉馬福薩對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有了更深刻的思考，“出獄后，我開始整體性地審視南非社會，并逐漸看到南非的前景。”拉馬福薩在一次采訪中說道，“即使我們獲得解放，我們也不得不與曾經(jīng)的（白人）壓迫者們生活在一起。我們（黑人與白人）必須找到一個和解點。”

從大學畢業(yè)后，拉馬福薩放棄了在大城市工作的機會，回到故鄉(xiāng)創(chuàng)建了南非全國礦工工會。“在我眼中，（種族隔離制度下的）煤礦代表了對人的終極人格侮辱和剝削，我想要了解這種經(jīng)驗。如果必要的話，（為工人）做些事情。”

在參與工人運動的過程中，拉馬福薩開始接受和發(fā)展白人工人進入工會，并認為他們和黑人工人一樣，都是被壓迫者。“他們（指白人工人）只是被（南非政府）利用了，他們也應當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從事工人運動的經(jīng)歷讓拉馬福薩看到了工人的力量，也讓他開始暢想如何建立一個“沒有種族隔閡”的新南非。

·1988年，領導南非全國礦工工會時的拉馬福薩。

在擔任工會領袖期間，拉馬福薩展現(xiàn)了自己出眾的談判和領導才能。1987年，年僅34歲的他領導了一場全國性罷工，共有30萬礦工參加，迫使南非多家采礦企業(yè)提高工人待遇。

那次領導大罷工，讓拉馬福薩名揚南非，并引起了曼德拉的注意。

曼德拉的“高足”

1989年末，拉馬福薩首次見到了曼德拉。當時還在獄中的曼德拉，對這個充滿干勁的年輕人印象極佳，稱贊他為“最有才干的新生代領導人之一。”

1990年2月11日，被囚禁27年的曼德拉出獄。在拉馬福薩陪同下，曼德拉在開普敦市政廳發(fā)表了出獄后的第一場演講。

在拉馬福薩的人生中，曼德拉既是優(yōu)秀的領導人，也是他的良師益友。從政多年來，他一直視自己為曼德拉的學生。在一次演說中，拉馬福薩表示曼德拉思想指引著自己，“我們（南非人）對曼德拉的共同記憶，鼓勵著我們走向新的黎明。”

1991年，39歲的拉馬福薩當選非洲人國民大會（下稱非國大）總書記。1994年，他出任南非制憲會議主席，負責制定種族隔離結束后南非的第一部憲法。

·拉馬福薩（右二）為演講中的曼德拉（左二）舉著話筒。

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雖然種族隔離已成歷史，但南非黑人與白人之間仍舊存在嚴重的互不信任，暴力事件頻頻發(fā)生。拉馬福薩必須和自己當年的對手一起，找到南非的“和解點”。

律師出身的拉馬福薩發(fā)揮了他出眾的談判能力。有學者表示，拉馬福薩的談判風格是“通過辯論來建立信任”。他的談判對手，代表南非國民黨參加談判的羅孚·梅耶也說：“拉馬福薩是一個非常理性的人，他可以理解對方提出的條件背后的根源。”

為了減少談判的火藥味，拉馬福薩曾托同事邀請梅耶一同釣魚。兩人邊整理魚鉤邊交流觀點。這讓拉馬福薩逐漸得到了梅耶的信任。

在拉馬福薩和梅耶的共同努力下，1996年5月8日，南非新憲法以86%的支持率在議會獲得通過。新憲法保障了不同社會群體在南非的權利，受到南非各界的普遍支持，也為南非未來的社會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1995年，拉馬福薩（左）和梅耶的合影。

然而，就在新憲法通過的近一個月前，拉馬福薩卻宣布退出政壇，開啟了人生的另一篇章。

從高管到總統(tǒng)

鐘卓銳說，當年身為總統(tǒng)的曼德拉已在考慮接班人問題，曾有意請拉馬福薩擔任自己的副手。但考慮到他資歷尚淺，南非也需要經(jīng)濟人才，最終決定讓他進入商界歷練一番。

1996年4月，曼德拉宣布拉馬福薩將辭去非國大總書記一職，改任新非洲投資有限公司高管。有媒體稱，盡管拉馬福薩個人志在政壇，但他依然全心投入到新崗位上。

2001年，拉馬福薩創(chuàng)建南非首個黑人控股的投資公司善杜卡（意為“改變”）集團，進入礦產(chǎn)、移動電信和連鎖餐飲等領域。2004年，他又創(chuàng)建善杜卡基金會，為中小企業(yè)和教育領域提供資金。

一名善杜卡集團的前高管表示，作為高管的拉馬福薩充滿熱情，鼓勵公司將資金投入教育領域和資助低收入人群的項目中。

·拉馬福薩（右一）與南非青年創(chuàng)業(yè)者合影。

2012年，拉馬福薩重返政壇。2014年，他賣掉了自己在善杜卡集團的全部股份，成為時任總統(tǒng)祖馬的副手，任副總統(tǒng)、國家計劃委員會主席。這一年，善杜卡集團總資產(chǎn)接近6億美元。

鐘卓銳說，擔任副總統(tǒng)期間，拉馬福薩積極推動南非國有企業(yè)改革，使不少國企扭虧為盈。他還制定“2030國家發(fā)展計劃”，旨在消滅貧困，減少經(jīng)濟不平等現(xiàn)象。這些經(jīng)濟成績使他獲得選民的信任，支持率一度超過70%。

2018年，拉馬福薩當選南非總統(tǒng)。鐘卓銳說，拉馬福薩上任后連續(xù)五年舉辦南非投資大會，為南非經(jīng)濟吸引到數(shù)百億美元的投資，有效降低了南非的失業(yè)率和通脹率。同時他也積極在南非發(fā)展新興產(chǎn)業(yè)，推動5G和新能源技術在南非市場落地。

“烏班圖”精神

在經(jīng)濟方面，拉馬福薩很重視借鑒“中國經(jīng)驗”。早在2009年，他就曾率非國大首期全國執(zhí)委研修班赴華“取經(jīng)”。

2015年12月，南非成為最早與中國簽署“一帶一路”合作諒解備忘錄的非洲國家。拉馬福薩曾在多個場合對“一帶一路”表達支持，稱南非愿借鑒中方綠色發(fā)展、能源轉型經(jīng)驗，積極參與共建“一帶一路”，敞開大門歡迎中國企業(yè)赴南非投資合作。

·金磚新開發(fā)銀行參與建設的南非德班港。

今年是中南建交25周年，也是金磚“南非年”。目前，中南兩國戰(zhàn)略互信達到新高度，經(jīng)貿合作進入快車道，中南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不斷朝更高質量、更廣領域、更深層次邁進。

今年6月，習近平主席同拉馬福薩總統(tǒng)通電話，就構建高水平中南命運共同體達成新的重要共識，為發(fā)展兩國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提供了重要戰(zhàn)略引領。

中國連續(xù)14年穩(wěn)居南非第一大貿易伙伴，南非連續(xù)13年成為中國在非洲最大貿易伙伴。截至2023年6月底，中國對南非各類投資存量約100億美元，為當?shù)貏?chuàng)造逾40萬個就業(yè)機會。兩國正在積極拓展在5G、數(shù)字經(jīng)濟、高新技術、電子商務、智慧城市、清潔能源等領域務實合作。

在本次金磚峰會前夕的一次演講中，拉馬福薩表示：“為一個和平的世界而奮斗，終結世界上的沖突，并建立真正跨越國界的人類情誼，這是曼德拉一直堅持的理想。”他呼吁所有南非人向參加峰會的嘉賓展示“烏班圖”精神。

·2018年，拉馬福薩（左一）向南非優(yōu)秀人才頒發(fā)烏班圖獎。

“烏班圖”的原意是“我在因我們在，我們在故我在”，是當?shù)厝诵稳萑诵曰蛎赖碌脑~匯，常用來表達“樂于分享，慷慨熱情”之意。拉馬福薩在許多場合都強調過團結共享的“烏班圖”精神，而中南關系的現(xiàn)實，也堪稱“烏班圖”精神的范例。

近年來，在習近平主席和拉馬福薩總統(tǒng)的共同關心和擘畫下，中南關系始終保持高位運行，兩國政治互信、務實合作、人文交流、戰(zhàn)略協(xié)作持續(xù)深化。中南全方位互利合作展現(xiàn)出強大活力和韌性，結出累累碩果，成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對接非洲發(fā)展、促進南南合作的成功典范。

總監(jiān)制： 呂   鴻

監(jiān)    制： 張建魁

主    編： 許陳靜

編    審： 凌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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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于

2023年第16期《環(huán)球人物》雜志

總第49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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